关于侯羡，文俶已从李文博了解甚详。

他吐蕃，与尚是燕王的圣上相识于微。不仅通吐蕃语，更谙汉人经义。

侯羡跟随燕王，从西域来到燕京，再到如今的金銮殿上。从一名小小宦官，一路官拜司里少监。他才辩过人，行事果决，是圣上最为倚重的心腹。

即便如此栋梁之才，却因阉人的份备受清鄙薄。加之他晴难测，手段酷烈，在朝中树敌众多。弹劾他“贪无厌”的奏疏从未断绝，却丝毫未能动摇圣心。

漕船上短暂的相，让文俶对此人有了更真切的认知。而最终让她定决心“羊虎”的，是她清楚，唯有借助侯羡的权势，方能实现心中多年夙愿。

侯府书房，熏香袅袅。

侯羡负手立于窗前，背对后之人，语气平淡：“既是自愿我侯府，便该懂得规矩。本座这里，可不是任人来去的茶肆酒馆。”

文俶垂手，姿态恭顺：“文俶既已留，此生便是大人的人，自当唯大人之命是也。”

侯羡缓缓转，目光在文俶上游移，带着审视和一丝讥诮：“本座的人？呵，本座麾，不养无用之人。”

“文俶愿为大人分忧，但凭驱使，绝无推辞！”她抬起，底一片赤诚。

侯羡走两步，语气随意：“可通骑？”

“弓纯熟，不敢懈怠。”

“好。”他停脚步，定定看着她：“那便留在本座边，个随侍。”

侯羡目光如刃，又在文俶上刮了一遭，仿佛要剥去她所有伪装。

“把脸洗净，以真面目示人。在这里，本座说你是谁，你便是谁。“

……

文俶的骑术，承自亡母柳涵烟。

涵烟生前酷击鞠，时常与杜珂带着一双儿女在场嬉戏驰骋。文俶的童年，不仅有书阁墨香，还有背上的风声与青草香气。只是自母亲离世，这些记忆也随之封尘。

尽因着久未练，动作难免生涩。可当她再次跨上鞍，沉睡的记忆自然被唤醒，所有技巧本能回归。再加上书院时徐文亲自教授的技，弓这一关，算是稳稳迈过。

然而，要侯羡的随侍，可非骑这般简单。

第一日，便随他了趟诏狱。

当今天，昔日的燕王，基在北。年与边镇武将、北方士人往来。自北平起兵，从亲侄建文皇帝手中夺权上位，那些忠于旧主的南方文臣，便迎来了命运的终局，或贬谪放，或首异。如今的诏狱，已是挤满亟待被抹除的过往。

文俶跟随在那玄锦袍后，踏这片法外之地。

穿过冷、压抑的通。伴随着声，铁链的拖拽声，还有不知何传来的滴声。文俶目不斜视，脊背得笔直。直到侯羡在一间刑室前停脚步。

这里是诏狱最的刑房，空气中满是粘稠的血腥气。火把的光忽明忽暗，照墙斑驳的痕迹，和刑上涸的锈。

刑房中央的木架上，缚着一名血模糊的男。他上官袍早已被鞭笞成褴褛的布条，与翻卷的粘在一起。即便耷拉着脑袋，看不清容貌，但竭力直的腰背，无声对抗着周遭的一切。

文俶认得这官袍，这男是翰林学士。

“本座再问你一次，”侯羡端坐太师椅上，声量不，却清晰穿透鞭笞声与声，字字压迫，“林孝孺逆案，除已知名录，还有何人参与？“

男抬起，布满血丝的双目，却是异常清明而定。他淬一血沫，声音嘶哑：“侯羡，阉竖尔！林先生一代儒宗，气节千秋……岂是尔等鹰犬可以构陷！要杀便杀，何必多言！“

“气节？”侯羡轻轻笑了，那笑声在刑房里显得格外冷。“在本座这里，只有圣上的意志，没有什么千秋气节。”

他略一抬手，锦衣卫会意，将烧红的烙铁从炭火中，暗红的尖端发“滋滋”的声响，正一步步走向男。

文俶双手攥，意识喊：“且慢！”

“大人，对付此等古不化的儒士，何须用刑，只需……”

文俶快步上前，在侯羡侧低语数句。

侯羡静听着，角勾起一抹意味的弧度。

就在烙铁即将之际，侯羡忽而幽幽开。“本座忽然想起一事，忘了告知先生。昨日，圣上已诏，重修《太祖实录》”

男的猛地一颤。

“建文年间那些悖逆祖制的命，那些蛊惑君心的佞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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